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湧幢小品卷之十八

精經史

羅泰。字宗讓。閩人。學精易、春秋及史傳。隱居教授。不樂仕進。永樂間。南京尹聞其名。聘為考試官。亦辭不往。曰。吾志善一鄉足矣。彼都人士也。安敢與知去取。國初南城縣蕭泗。其父兄皆仕宦。泗獨為農。而通經術。多讀古書。時稱曰布衣學士。此名甚佳。如在今日。便以隱士求徵辟矣。

陸彭南。字去邪。號象翁。明毛詩。不仕。文章勁健。與陸伯靈齊名。伯靈字子敬。皆松江人。嘗講論。戲曰。君談詩。何敢思無邪。象翁應聲曰。子讀禮。胡為毋不敬。人稱敏妙。

士夫守禮

宋時士大夫家守禮法。客造門。肅威儀。俯首。拱而趨以迓。至門左右立三揖。至階。揖如初。乃升。及位。又揖者三。每揖皆致詞相稱慰慶贊。周旋俯仰。辭氣甚恭。元人入主中國。此法遂廢。為士者辮髮短衣。效其言語衣服。以自附於上。冀獲速仕。然有志之士。猶私自確守不變。而金華、廣信、建甯、尤多。既守禮法。便不屑仕。一意讀書敦古。而儒術反盛。太祖龍飛。諸君子悉搜出。佐大運。而宋鄭王為冠。噫。豈偶然哉。

啖助解義

春秋胡傳中數引啖助。啖字從口字。叔佐。趙州人。愛公、穀、二家。以左氏解義

多謬。其書乃出於孔氏門人。且論語。孔子所引率前世人。老彭、伯夷、等類。非同時。而言左丘明恥之。丘亦恥之。丘明者。蓋如史佚狐之云。又左氏傳國語。屬綴不倫。序事乖剌。非一人所為。蓋左氏集諸國史以釋春秋。後人謂左氏便著丘明也。

史名

爾雅翼云。史者。示往知來者也。檮杌之為物。能逆知來事。故以名史。

班史

班固作西漢書百篇未成。明帝初。有人上書。言固私改史記。詔收固下京兆獄。固弟超上書。具列固著述意。會郡亦上固所為漢書。天子奇之。除蘭臺令。使成前書。唐天寶初。鄭虔。滎陽人。為協律郎。綴當世事。著書八十篇。有窺其稿者。上書告虔私撰國史。虔蒼黃焚之。坐謫十年。玄宗愛其才。欲置左右。特更立廣文館。以虔為博士。子美有詩。廣文之名起此。虔追譯故書。得四十篇。蘇源明名其書為會粹。班、鄭、皆良史才。以未奉明旨得罪。至宋秦檜。則禁私史。國朝原無此禁。亦不明許人著。所謂中道而立。能者從之。聖意遠矣。

唐史記

有以一研示孫之翰者。索三十千。孫曰。何異而然。曰。石潤。呵之水流。孫曰。一日得一擔。纏直得三錢。此語欠雅。只云得水不難便了。公有唐史記七十五卷。取入祕府中。間謂褚遂良不讃劉洎。太子瑛之廢由張說。張巡之敗由房琯。李光弼不當圖史思明。宣宗有小善而無大略。皆舊史不及。白首乃成。未以示人。文潞公執政就索。止錄姚崇論與之。後蘇內翰與李薦書云。錄示孫之翰唐論。僕下識之翰。見此書。凜然得其為人。

宋史

宋史列傳。李綱至上下卷。猶可言也。李全亦如之。無乃太甚乎。三百年文物辱於胡元之手。真可浩歎。永樂中。編修周敘以為言。詔允自修。竟不克成。余初為史官。亦欲手筆削。另立一書。而不果。今老矣。無可望矣。

元修宋、遼、金、三史。吉水貢士周以立上書爭之。謂遼與本朝不相涉。其事首已具五代史。雖不論可也所當論者。宋與金而已。本朝平金在先。而事體輕。平宋在後。而事體重。宋之為宋。媲漢、唐而有光。金之為金。比元魏而猶歉。宜有分別。附金於宋書。奏不省。揭傒斯深是之。而夷臣自相為力主之。揭不能違也。

不列監修官

錢若水。字澹成。又字長卿。宋太祖晏駕。若水監修實錄。有馴犬號叫不食。詔遣使送陵寢。參知政事欲若水書其事。遺之詩曰。白麟朱鴈且勿書。勸君書之懲浮俗。若水不從。後奏若水成書。不列監修官呂端名。以為掠美。若水援唐故事。有實錄不書監修官名。眾不能屈。

史難信

世言伯道無兒。謂無天道。夫避難時。子姪不兩全。棄子抱姪。猶曰念兄無後。不得己棄之。然子能脫縛走。至暮追及。獨不可并攜去乎。又再縛之而去。則天性滅矣。其無子固宜。余謂此史臣描寫太過。伯道決不狠戾至此。甚矣。史之難信。觀者不可不辨也。

信大節

無垢居士言。讀書考古人行事。既已信其大節。若小疵。當缺而勿論。蓋其間往往有曲折。人不能盡知者。如歐陽文忠公誌王文正公墓。言寇準就公求使相。寇公正直聞天下。豈向人求官者。若此類。宜慎言之。余謂世間如此類甚多。若宋子京為晏臨菑門下士。晏公罷相。制有廣營產以殖貨。多役兵而殖利等語。亦未必遂真也。

襲影

古書中儘有襲影處。只如瞽瞍二字。從目從耳。真源賦便云。舜糶米平陽。為父舐目。目以光明。

儒禪演語

禪語演為寒山詩。儒語演為擊壤集。此聖人平易近民。覺世喚醒之妙用也。

訓註

秦延君註堯典二字至十餘萬言。此訓註之最煩者。如何傳得。

字法

尚書堯典連用六哉字。成湯禱旱連用七與字。哀公問政章連用九也字。此歐公醉翁亭記與蘇公酒經所自昉也。

通典有本

杜佑通典。今行於世凡三百篇。其先劉秩摭百家侔周官法為政典三十五篇。房琯稱才過劉向。祐以為未盡。因廣其闕。號通典。然則劉秩開刱之功。不可少也。

房琯用劉秩而敗。秩。子玄之第四子也。安祿山反。楊國忠欲奪哥舒翰潼關兵權。秩上言。翰兵天下成敗所係。不可忽。房琯見而稱之。其時兵勢不敵。二人亦無如之何也。

撰記

唐永徽以前。左右史惟對仗承旨。仗下謀議不得聞。唐武后時。平章姚璹以帝王謨訓不可闕起居。仗下所言軍國政要。宰相自撰。號時政記。以付史館。從之。鑄字令璋。思廉之孫。

平賊作記始於裴肅。肅為浙東觀察使。劇賊栗鍠誘山越為亂。肅引州兵破之。作記一篇。上於德宗。生三子。仲子即裴休也。休為相。奏宰相論政上前。知印者次為時政記。所論非一。詳己辭。略他議。事有所缺。史氏莫得詳。請宰相人自為記。合付史官。詔可。裴家父子可謂詳於記者矣。

文選

文選所收。多濃郁。蘭亭簡曠。自所不取。或曰。天朗氣清似秋。或曰。絲竹管絃。四言兩意。諸公又曲為辨。俱揣摩之見。

文選五臣註。呂向字子回。涇州人。玄宗朝官主客郎中。以李善注為繁。自與呂延濟、劉良、張銑、李周翰等更為解。今稱為六臣云。

韓文

韓昌黎之文本之於經。而得法於孟子。昌黎授之皇甫持正。持正授之來無擇。無擇授之孫可之。可之沒。其法中絕。後王臨川得之獨深。而邊幅稍狹。可之有集在祕閣。武宗時稍錄于人間。

文公佛骨表自是事君忠愛之言。從福田利益上說。事暗君道理當如此。嶺外與大顛往來。亦人情之常。何勞諸公苦苦逼拶。此際惟考亭最妙。考亭極重韓公。註經書外便註韓文。故文公決當從祀。而議者異同。今且不復講矣。

攻佛者惟昌黎一篇。淺淺說去。差關其口。故佛子輩恨之。至今嘵嘵若不共天。其餘極口恣筆。自謂工矣。味之。翻是贊歎誇張。卻不為恨。

退之肥而寡髯。韓熙載小面美髯。熙載亦諡曰文。後人題像。遂誤以為昌黎。

潮州韓文公像。狀如浮圖。此後人因公闢佛。而故以此挫之。以實大顛之說。郭青螺為守。易以木主。最是。

蘇文

東坡文字。至近日。推尊極矣。在宋則朱考亭比之淫聲美色。蓋以程伊川對頭。故作此語。覺著成心。至葉少蘊何人。而亦痛詆。且引歐陽文忠為證。其誰信之。

東坡身上事。件件爽快。只程頤姦邪四字。見之便欲氣死。

浙文

浙之文章莫替於宋。都被四川、江西、奪去。至國朝。金、處、諸公開先。王新建大振。此外如鄭澹泉、茅鹿門、王敬所、唐一菴、張甬川、許雲邨、徐子與、蔡白石、吳泉亭、田汝成、徐文長。或以理學。或以詩文。皆號成家。而近日。余漢城、孫月峯、亦錚錚獨上。又如馮具區文集。儘簡質可讀。屠緯真天才駿發。法度不足。入目斐微。久嚼少味。至如于忠肅、胡端敏之奏議。雖不以文名。而大手筆、大議論。足蓋天下矣。澹泉之史筆。何減孟堅。鹿門之敘事。庶幾龍門。余嘗執此說。為人所笑。要之。後世必有能評之者。

焚枕文

梅谿江天祥與張姓者為仇。勒眾拒捕。一郡大駭。欲請兵行剿。唐一菴先生言於當事。與之約。就獄儗死長繫。免其家。凡再三往。江信先生至誠。出就縛。無何倍約。竟斬之。滅其家。先生私撫枕哭之。作焚枕文謝過。有云。我負伯仁。伯仁者。江之字也。江雖死。其名得先生而傳。死賢於生。可謂知所從者。至先生仁心。又活郡中數萬人。子孫必興。今尚式微。殆天之未定者與。

敘文首尾

王文恪公作丙辰同年會敘曰。首某人。殿某人。此南宮之次。又曰某某。此臚傳之次。又曰某某。此私會齒坐之次。甚得體。今則科名以殿為恥。齒坐以首為恥矣。公是年典試。會元陳瀾、狀元朱希周、皆蘇州人。在今必疑私其鄉人。生口舌。

啟戲

侯總戎 【 名一元。】 歸家買田。于文定公作中。皆瀦水不畊。訟於官。文定公作啟戲之。伏以龍韜虎略。方圖秉耒之耕。雀角鼠牙。遞速穿墉之訟。堪為捧腹。未足介懷。恭惟大將軍戲下。望振百蠻。威宣九塞。拂衣玉帳。斂攘夷安夏之才。袖手青山。為問舍求田之計。本覓禾麻之野。翻成烟水之鄉。汪汪千頃之波。惟見沿鳧而飛鷺。閔閔三農之望。虛聞佩犢而帶牛。已懸罄於槖中。尚輟耕於隴上。反勞訟牒。致見比追。陶令尹之西疇。孤舟可棹。王將軍之武庫。束矢何充。曾無批亢之能。可効弄丸之解。料無負三尺之法律。亦何傷八面之威風。聊陳奉慰之辭。自釋作中之愧。

文字簡古

國朝諸集。大約流盞鬯者為多。其號稱簡古。惟崔仲鳧文集盛行。次則桑民懌有集數卷。序金文靖前後北征錄。凡四百餘言。中謂宣王淮北之伐為定師。師定者理。高祖平城之役為漫師。師漫者挫。隋唐高麗之行謂荒師。在淫主則亂。在英主則挫。宋太宗收復幽州。謂之棘師。棘則不支。我太視為滌世之師。太宗為繼武之師。其題朱清花園堂詩中二句云。可怪名花真勢利。東家傾覆西家去。大有情致。今之不為名花者寡矣。

文冗長

文之長短疏密。各有體製。皇甫湜為裴度作福先寺碑。至三千言。其冗長亦已甚矣。事未必真。蓋後人欲誇潤筆之多。而曰字三縑。何遇我薄。則其態可知已。凡讀古事。當以時論以理推。

楚志繇。至四千餘字。廣東志序。則二千四百八十四字。

文照顧

敘事文雖細碎。極要照顧。如賊得主人脅之曰。必曰事我。富貴可得。而唐書張興傳作史思明語曰。將軍壯士。能屈節。當受高爵。屈節二字。豈像思明口中語耶。景文之病。大都如此。不直替易生抝而已。

有作李太白祠碑。而甚訾老杜曰。同於遇主。自足枋榆。避地三川。依人轉側。卑棲待哺。不異鷦鷯。猥云憂國憂民。許身稷契。浸假而當一官。受一事。即啁啾奚益焉。夫文字中毀桀譽堯已非。況罵堯以譽舜乎。

嘉魚城記曰。上則洞庭。下則彭蠡。萑苻為警。縣當其鋒。猶孤注也。考縣境俯臨洞庭。而去彭蠡。尚隔武昌、黃州、蘄州、九江。凡千五百里矣。

造橋記曰。上控衡皖。西綰潯陽彭蠡之口。蓋不啻數千里矣。古人作文。約大而小。今之作文。推小而大。煩簡亦如之。此所以分也。

三品以上身後文字。于其卒。皆曰上聞震悼。甚至封君亦用此語。上果震悼否。其人果堪震悼否。

某公作某尚書墓誌。所引前後諸大臣凡二十餘人。皆稱其字。夫前人有名者。尊之稱其號。或字曰某某先生。蓋舉世所共知共曉者。以為重。然不過間一及之。或引證。或點綴。以盡文之變。其他庸庸者。即貴至三公。數至千百人。何足有無。而人亦安知某之為某也。

文淫妖

布衣王彝。字宗常。有操行。為文本經術。會稽楊維禎以文主盟四海。彝獨薄之曰。文不明道。而徒以色態惑人、媚人。所謂淫於文者也。作文妖數百言詆之。洪武初。召修元史。

文奇字

林釴。字克相。閩人。與鄭善夫同時。釴為文好用奇字。令人不識。然字非素習。第臨文檢古書。日稍久。或指以問釴。釴亦不識也。 【 此習。今人亦有蹈之者。不知文章古於意。不古於字。讀論語與孟子。幾見有一奇字】 官至御史。武林近時有虞淳熙。字德園。亦如之。官吏部郎。隱西湖不出。

序文之多

沈靖峯太史文集可二十卷。宏雅可頌。每卷有序。凡二十四篇。

河下皂隸

一達官遇王敬美曰。尊兄文字佳天下。畢竟何如。漫應曰。河下皂隸耳。蓋謂隨便答應。沒甚緊要關係也。其言似過。卻亦切時病。

懺悔

王弇州云。志表之類。雖稱諛墓。尚是仁人孝子一念。至於後進少年。偶得一二雋語。便欲據西京。超大曆。官評僅考中下。輒稱韓馮翊、黃潁川。老而不死。多作誑語。畏入地獄。觀此則公之懺悔已甚。而近日諸家文集。當有以自振矣。

換字

近日名家文字。多用換字法。其計無復之。則曰俚之。黽勉曰閔免。尤甚曰郵甚。新婦曰新負。異曰异。須臾曰須搖。赤幟曰赤志。又以殊字代死字。古稱殊死乃斬首。分為二也。奉母改作奉妣。妣指已死者而言。

塑像藏稿

陸魯望建祠堂。塑己像。咸淳中有盛氏子醉仆其像於水。腹中皆生平詩文親稿。

千字文

千字文。周興嗣所作。周字思纂。世居姑孰。宿逆旅。夜有人謂曰。子文學邁世。初當見識貴臣。繼被知英主。齊昌隆中。謝朏雅善興嗣。薦于武帝。法帖中有王羲之所草千字文。文帝患其不倫。命興嗣以韻語屬之。一夕成文。本末爛然。

百千萬姓編

今百家姓以為出於宋。故首以趙錢孫李。尊國姓也。我朝千家姓。亦以朱奉天運起文。然宋嘉祐中亦有千姓編。雁門邵思撰。漢潁川太守聊氏復有萬姓譜。我郡凌氏因衍萬姓統譜。

志錄集

夷堅志。原四百二十卷。今行者五十一卷。蓋病其煩蕪而芟之。分門別類。非全帙也。如博物志。止存十卷。此皆可惜。

牛僧孺撰玄怪錄。楊用修改為幽怪錄。因世廟時重玄字。用修不敢不避。其實只一書。且非刻之誤也。

李任道編雲館二星集。以新安朱弁與宇文虛中同載。虛中仕金。而朱以死自守。朱見之不樂。自為詩題其後曰。絕域山川飽所經。客蓬歲晚任飄零。詞源未得窺三峽。使節何容比二星。蘿蔦施松慚弱質。蒹葭倚玉怪殊形。齊名李杜吾安敢。千載公言有汗青。朱自金還。僅轉奉議郎。所著有曲洧舊聞三卷。其餘尚十餘種。

劉敞。字原父。有公是集。弟劉邠。字貢父。有公非集。嘗曰。是其所是易。非其所非難。

書名先取

玉海一百卷。乃王應麟所集。王蓋取文天祥為狀元。亦名儒也。考之南宋張融有文集數十卷行於世。自名為玉海。玉以比德。海崇上善也。凡佳名。率古人先之矣。

書已先做

近年新安謝生改三國志為季漢書。尊昭烈以繼東西漢之後。然先年吳中有德園吳先生者。挺庵憲副之父。以歲貢受子封。不仕。孝友饒文學。亦竄定三國志。訂正統。名曰續後漢書。可見好事都有人先做去。其曰季。不若續為妥。 【 志名三國。紀實也。止觀其名。陳氏斟酌盡善矣。】

俞羨。長山人。刻類函百卷。其書盛行。然世廟時原有此書。乃鄭虛舟山人奉趙康王命纂之。累年書成。而鄭卒于清源。其子獻之得厚賞。不知視今書何如。豈青出於藍。而青於藍耶。俞。吳江人。鄭。太倉人。

紅線雜劇。乃吳中梁辰魚伯龍所演。今時所用。不知胡懋禮已先之。更勝於梁。胡。南京人。

古板不可改

刻書以宋板為據。無可議矣。俞羨長云。宋板亦有誤者。余問故。曰。以古書證之。如引五經、諸子、字眼不對。即其誤也。今以經、子、宋板改定。則全美。余曰。古人引經、子。原不求字字相對。恐未可遂坐以誤。俞嘿然。余謂。刻書最害事。仍訛習舛。猶可言也。以意更改。害將何極。

碧雲騢

宋有碧雲騢一書。宛陵梅聖俞所撰。碧雲騢者。廄馬。莊憲太后臨朝。以賜荊王。王惡其旋毛。太后乃留之上閑。遂為御馬第一。以其色碧如霞片。故名之。聖俞書意。言旋毛世所醜而見貴。以刺范文正、文彥博諸公官雖貴而行可醜也。其毀文正尤甚。言文正附會范仲尹。遂改姓名相從。盡取其家資。及仲尹既敗。家破。略不撫恤。又媚宰相賈昌朝。至呼其夫人為婆婆。大都皆不根語。一曰。魏泰所作。

正楊

楊用修博學。有丹鉛錄諸書。便有正楊。又有正正楊。辯則辯矣。然古人、古事、古字。此書如彼。彼書如此。原散見雜出。各不相同。見其一未見其二。鬨然相駁。不免被前人暗笑。 【 名論可靖考訂家之口舌。】

文人喜憎

近代文集及著書。若雜志中間。必有所喜而褒者。又必有所惡而疵者。皆非公心、公論。察語下自見。文集自王陽明、唐荊川而前。少此破綻。雜志則自古往往有之。惟吾鄉陳棟塘先生見聞紀訓。李臨川先生見聞雜紀。絕無此弊。

字義字起

(上竹下思)簩。韻書四豪簩字下注云。(上竹下思)簩。竹名。而不詳其說。按異物志。南方思牢國產竹。可礪指甲。竹譜云。可挫爪。是也。崔鷃詩曰。時一出輕芒。皚皚落微雪。又李商隱射魚曲曰。思勞弩箭磨青石。繡額蠻渠三虎力。是知亦可作箭。新州有此種。製成琴樣。為礪甲之具。用之頗久則微滑。當以酸漿漬之。過信宿。則澀復初。又作澀勒。東坡有詩云。倦看澀勒暗蠻村。

詩韻如迴、回、游、遊、等字。皆不可同押。

字書云。漢都洛陽。以火德王。為水克火。改為雒。此自無疑。楊用修引春秋會雒戎。并左傳。皆作雒字以駁。是則然矣。然春秋左傳之板。豈刻西漢前者乎。至五代時方有刻本。安得不從雒也。

古法字作(左汀去丁右上廌下去)。爾雅翼云。從水。言其平如水。從廌去者。廌之所去。法之所取。廌。神羊。觸不直者。咋不正者。即豸也。御史冠廌。亦曰執法。

元命苞苻。曰。侀者。側也。說文曰。刀守井也。飲者陷井。刀以守之。割其情也。

倉頡制字。八厶為公。蓋分幺即公。非私外有公也。古人取義最簡而直。

樂記。獶雜子女。鄭注曰。獶當為優。孔穎達曰。獶雜謂獼猴也。謂舞戲之時。狀如獼猴。間雜男子婦女。無分別也。然則倡優之優。當作獶字。一曰。優者。借也。謂飾他人面目、形色、聲氣也。

貞元中。宣武兵變。執城將另之。注。另。古瓦飜。即剮字也。剮一作(歹丂)。

賦鵬二字為壯年謫官不永者言也。今皆槩用。如此類甚多。臨文者忽諸。

唐人云。於字必字無艸。今於字草作す。 【 書譜於字尚作於。不知す字始于何人。】

禮為礼。處為处。與為与。皆說文本字。棄為弃。饑為飢。亦正文也。 【 棄為弃。唐文諱世字也。飢字。帖人說。飢渴之飢作飢。饑字。帖歲說。饑荒之饑作饑。】

凡無妻、無夫。通謂之寡。寡夫曰煢。寡婦曰嫠。孟子。老而無妻為鰥。今人從之。未有用煢者。

大學曰。失諸正鵠。小爾雅云。射有張布。謂之矦。矦中者謂之鵠。鵠中者謂之正。正方二尺。正中者謂之槷。槷方六寸。今之解者俱合正鵠為一。不知正與鵠乃有分也。

索與繩一也。大曰索。小曰繩。空棺謂之櫬。盛屍謂之柩。自換字之法行。扶柩悉改為扶櫬。而長年用帆檣所呼為力索者。亦以為欠新。改寫作力繩。櫬則何屍。而繩則何力耶。

方言。凡葬。無墳者謂之墓。有墳者謂之塋。檀弓。古者墓而不墳也。邯鄲淳曹娥碑。丘墓起墳。蓋言丘其平墓而為高墳也。後世以墳墓混為一。遂疑其重複。改為立墓起墳。非也。

韓文步有新船。不知者改為涉。朱子考異已著其謬。蓋南方謂水際曰步。音義與浦通。孔戣墓志。蕃舶至步。有下碇稅。即以韓文證韓文可也。柳子厚鐵鑪步至云。江之滸。凡舟可縻而上下曰步。水經。贛水西岸有盤石。曰石頭津。步之處也。又云。東北逕王步。蓋齊王之渚步也。又云。鸚鵡洲對岸有炭步。今河南有縣名城步。青箱雜記。嶺南謂村市曰墟。水津曰步。罾步即漁人施罾處也。張勃吳錄。地名有龜步、魚步。揚州有瓜步。羅含湘中記。有靈妃步。金陵圖志。有邀笛步。王徽之邀桓伊吹笛處。溫庭筠詩。妾在金陵步。門前朱雀航。樹萱錄載臺城故妓詩曰。那堪回首處。江步野棠飛。東坡詩云。蕭然三家步。橫此萬斛舟。元成原常有寄紫步劉子彬云。紫步于今無士馬。滄溟何處有神仙。字又作埠。今人呼船儈曰埠頭。律文。私充牙行埠頭。

山之取義。不獨高峻而已。今人稱蠶作繭曰上山。佛寺曰山門。曰開山。燈曰鰲山。夥曰合山。江邊人伐荻。曰上山去。蓋多而叢聚。亦謂之山也。又祝萬壽。曰山呼。 【 山呼乃用漢武嵩山事。】

牛僧孺以拍板為樂句。韓愈、皇甫湜、大賞之。其名遂震。 【 今人唱曲。樂句之外。多加贈板。以遲其聲而取媚。】

假父之稱起於唐。李錡擇善射者為一軍。曰挽硬弓。隨身胡奚雜類虬須者為一軍。曰蕃落健兒。稟賜十倍。使號錡為假父。

子雙生曰孖。又曰孖。

竄名二字起新唐書歸登傳。

捉筆二字起唐書劉瑑傳。又見劉禕之傳。

唐突二字起於南史陸厥傳。

僕遫一作祿蓛。

債帥二字起唐書高瑀傳。時裴度、韋處厚為相。用瑀為忠武節度使。士相告曰。裴韋作相。天下無債帥。

勝國二字起於張養浩遊龍洞山記。

後赤壁賦結語七字。同李翱解江靈。止改一啟曰開。

弇州巵言深誚鉅斗二字。乃近時有稱名公集古文。題曰鉅文。此又斗之流亞也。

棘字之義。一曰荊棘。為棘刺之棘明矣。曰棘闈者。蓋取警急呵厲之意。如云事棘。又如兩兩束濕不可放鬆之謂。非謂主司畏譁。圍之以棘。限出入。而遂以名也。今之衙門四牆。何處無棘。豈獨春秋二闈哉。前朝云鎖棘。放棘。甚無謂。國朝曰入簾撤簾。簾之中曰簾內、簾外。簾遠地則堂高。其事愈重。而意愈深矣。

漢文帝以日易月。原三十六日。 【 禮再期為三年。本無三十六月之說。】

唐玄宗始變為二十七日。君臣同之。

唐之留守不許出城。此是何意。今之親王亦如之。同於囚矣。

纂書進御覽。起于唐韋處厚。

度僧道取資。起于裴冕。

諸王駙馬朞以上親不得任京官。起于魏少游。

布帛以濟西北。始於韓滉。

五君詠起于張說詠蘇懷以感動其子頲。進言玄宗。得召還。 【 文選五君詠在張說前。】 其後祖之。至咏五十。何太濫也。

冥服禳禬。起於黎幹。亦古尸服之義也。

列侯不世襲。始於唐。親王不世襲。始於宋。

走馬樓起于許敬宗。號曰連樓。令伎走馬其上。

以茶市馬。始於唐貞元回紇入朝。

燎松丸墨。起于唐王方翼。 【 莊子云。副墨之子。此以墨寫書之證。】 方翼少孤。母李被逐。居鳳泉里。執苦養母。以墨致富。後為名臣。

硯。一名墨海。黃帝得玉一紐。治為墨海。篆曰。帝鴻氏之硯。然則硯墨之來久矣。

老學菴謂楊文公遊岱之魂一句出河東記韋齊休事。然駱賓王代父老請中宗封禪文云。就木殘魂。遊岱宗而戴躍。又在河東前矣。

王文公父名蓋。故字說無蓋字。蘇東坡祖名序。故為人作序皆用敘字。又以為未妥。改作引。而謂字序曰字說。張芝叟父名蓋。故表中云。此乃伏遇皇帝陛下。今人或効之。非也。

孟子曰。惡。是何言也。惡字蓋齊魯間發語不然之辭。乃方言之祖也。

廣西方言近楚者多正音。與中州同。近粵者多變音。與高廉同。其俗字頗多。皆鄙野依附。如(上大下坐)。 【 音穩。人坐穩也。】 (上不下高) 【 音矮。不高故矮也。】 (上不下長) 【 亦音矮。不長故矮也。】 奀 【 音勒。不大故瘦也。】 (上石下山) 【 音磡。山石之巖窟也。】 閂 【 音木戶。門橫關也。】 汆 【 音酋。人在水上也。】 氼 【 音魅。人沒入水下也】 。閄 【 和馘反。言隱身忽出以驚人也。】 (上毛下口) 【 音鬍。毛口故鬍也。】 丼 【 束敢反。以石投水有聲也。】 自范成大帥靜江時已有之。 【 見桂海虞衡志。】

今又有如生、泵、之類。殆難研究。俗語有五葷三厭之說。厭字殊不解。 【 言多也。元結峿臺記曾用此厭字。】 後讀孫真人歌。謂天厭鴈。地厭狗。水厭烏魚。鴈有夫婦之倫。狗有雇主之誼。烏魚有君臣忠敬之心。故不忍食。

名義

弓有緣者謂之弓。無緣者謂之弭。緣蓋繳纏而成。弭即今之角弓。左傳曰。左執鞭弭。是也。

肉倍好謂之璧。好倍肉謂之瑗。肉好若一謂之環。肉者。邊也。好者。孔也。以邊孔大小及相等分三者之名。(占夕)中尊也。尊之不大不小者。

(烏□)古為羅。兔曰(□且)。麋曰(□矛)。彘曰□。魚曰(□八)。又曰(□或)。緇帛全幅長八尺者曰(方光)。又以帛續(方兆)末為燕尾者曰斾。載旄於竿頭者曰旌。有旍曰旂。剝鳥皮毛寘之竿頭曰旟。以白練為(木□)曰旃。

一染曰縓。今之紅也。再曰赭。三曰纁。

山上有水曰埒。石崇金埒。蓋布錢於大道之上也。石山上有土謂之崔嵬。土山上有石謂之砠。山有穴曰岫。山大而高曰崧。小而高曰岑。銳而高曰嶠。卑而大曰扈。小而眾曰巋。小山曰岌。大山曰峘。屬者曰嶧。獨者曰甸。上平曰章。中央平曰隆。山有脊而長者曰岡。地自生起曰丘。大阜曰陵。未及上頂旁陂曰翠微。山頂有塚者曰崒。又曰厜(厂義)。一曰巉巖。山如堂者曰厂。如隄防者曰盛。長而狹者曰巒。山形如累兩甗者曰隒。山絕曰陘。多小石曰磝。多大石曰礐。多草木曰巾古。無草木曰峐。山豄無所通曰谿。隄防曰墳。莫大於河墳。人力所作。絕高者謂之京。

厓內為隩。外為隈。岸上平地去水稍遠者為滸。重厓為岸涘。厓。水邊也。不通之水為汜。別通於谷者為微。泉見一杯為瀸。濫泉正出。正出。涌出也。沃泉縣出。縣出。從上溜下也。仇泉穴出。穴出。仄出也。河水決而復入者為灘。河之有灘。猶江之有汜也。水有沙堆出者為潬。源深出於底下者為瀵。水決之澤為汧。汧水不流。大波為瀾。小波為淪。水草交曰湄。潛行為泳。

水注川為谿。注谿曰谷。注谷曰溝。注溝曰潧。注潧曰瀆。逆流而上曰拆洄。順流而下曰泝游。橫絕其流而直渡曰亂。水中可居者洲。小洲曰渚。小渚曰沚。小沚曰坻。人所為為潏。

世言四通五達之衢。非也。四達謂之衢。五達謂之康。六達謂之莊。九達謂之逵。

水草交曰湄。湄。眉也。如眉臨目也。

字義異同

孝宗初即位。禮部尚書周洪謨上疏。言御製各寺觀碑記及遣祭諭祭各王府并大臣文字。代言之臣。多有用字訛謬者。宜令改正。以示將來。又近日撰先帝諡議有陰寓詆毀之意。宜逮治萬安等罪。以為人臣欺罔不忠之戒。上命九卿同翰林院會議。以為洪謨所奏止是指摘文字一二異同。非有關於朝廷大經、大法。使其言皆是。亦何補於治。況言多紕繆。徒為煩瀆。洪謨曰。御製大學碑云。在宮城之艮隅。宮城當改作都城。議以為自古帝王所居之城。或曰皇城。或曰帝城。或曰宮城。或曰禁城。隨人所稱。初無分別。今國子監在皇城東北。碑文所言宮城即皇城也。不必再改。洪謨曰。御製靈濟宮碑云。在宮城之西。當改作皇城之西。民庶蒼惶。當改惶為黃。議以為宮城之西即皇城之西也。古韻惶字注云。惑也。恐也。遽也。又蒼惶亦作蒼黃。然則蒼惶、蒼黃。古人通用。洪謨曰。御製東嶽廟碑云。輔神之貴者。皆肖像如其生。古昔聖賢。曾生人世。可言肖像如其生。今東嶽輔神。非曾生人世者。當改為如其式。議以為此類貴神。世傳皆有姓名、貌像。故碑言如是。今洪謨欲改為如其式。不知有何式可肖。洪謨曰。御製靈明顯佑宮碑云。禁城艮隅海子濱。古者。天子所居謂之禁。禁城指皇城言。禁城艮隅則是在皇城內艮隅。非皇城外艮隅也。今顯佑宮實在都城坎位。不在禁城艮隅。議以為本宮在皇城之北少東。非正北也。洪謨乃謂在坎位。是自謬耳。洪謨曰。御製大慈延福宮碑云。卜吉址於城東。城指都城言。城之東是在城外。今延福宮在都城朝陽門內。不可言城東。議以為本宮正在皇城之東。非差也。洪謨曰。敕諭百官云。文恬武嬉。出唐韓愈平淮西碑文。按韻府羣玉。當作熙字。議以為韓愈蓋言當時太平日久。將相偷安嬉戲。以致淮西反叛。用嬉字為優。洪謨曰。御製龍紋春景詩云。省耕歲歲來東阡。韻書云。路南北曰阡。東西曰陌。今誤以為東阡。萬里郊圻晴皡皡。古云城外百里為郊。邦畿千里為圻。萬里郊圻是盡天下四海皆為郊圻矣。議以為禮部韻注云。路皆曰圻。韓文亦有東圻西陌。又圻字與畿字同。周禮夏官。畿內方千里曰國畿。國畿之外。又有九畿。曰侯、甸、男、采、衞、蠻、夷、鎮、番。每畿東西南北各五百里。則所云東阡萬里郊畿皆是。洪謨曰。御製祭趙府儀賓崔端文。營魂不爽。祭都御史李侃文。靈其不爽。按韻書。爽者。明也。又差也。今言魂靈不爽。則是魂靈不明。議以為不爽正不差之意。詩小雅蓼蕭旌篇云。其德不爽。韓愈祭竹林神文云。神無爽其聰明。祭文蓋取諸此。洪謨又言。中庸合外內之道。及金縢曲禮傳注。輸字、巽字、俱宜改。議以為合內外與合外內。文義皆通。其輸字、巽字。官板原是紓字、異字。恐近時書坊私刊錯寫。合行改正。洪謨又謂。先帝諡議遊豫絕稀。於田獵為詆毀然。議以為論語子絕四注云。絕。無之盡者。蓋絕稀即絕無也。諡議實是稱頌先帝聖德。殊無詆毀之意。況諡議係禮部掌行。當時百官集議。洪謨何不明言改正。今既進呈。乃妄行陳奏。希恩於己。嫁禍於人。上曰。御製文字。既考據不差。周洪謨偏執淺見。妄肆詆毀。本當重治。姑貸之。仍罰俸兩月。

事起

請封孔子之後。起於梅福。

請韓文公配享太學。自皮日休始。日休推崇文中子以及愈。開伊、洛、關、閩之源。其功不小。

紙鳶起於韓信。後人用之。引絲而上。令兒張口以引內熱。

漢制。總羣官為廳曰省。分務而專治曰寺。

鑿石崖為佛像。起于魏高宗。時與曇曜于武州塞山壁開五所。鐫像各一。高者七十尺。次六十尺。奇偉冠絕。

考亭常平義倉法。雖師漢人意。然其法實始于紹興庚子年樂清人陳光庭之集義倉。

將領親兵。起于韓魏公。因好水川之敗。諸將戰死。麾下無救者。遂疏請自總管以下各置親兵有差。將赴敵死。全隊俱斬。故戰比有功。西虜臣服。今之家丁即此意。邊將皆賴其力。列郡施藥。亦起于韓魏公。

署書始於李斯。

郡國立學設助教。博士學生以次減。始于北魏高允。

五五連坐。起於北魏之高祐。祐。允之從弟也。

唐時陳藏器著本草拾遺。謂人肉可治羸疾。自是民間以父母疾。多割股以進。

天子為臣下立碑。始唐太宗之於魏徵。題碑額。始唐玄宗之於韓思復。

糊名易書。起于唐。而李揆相肅宗。大陳書庭中。曰。上選士。務得才。可盡所欲言。由是士論歸美。宋之制科用此例。故得人最盛。

去任官。百姓脫鞾。起于唐崔戎。歷今遂為故事。即貪酷吏亦用此法。然必有名者方懸樵樓。亦直道之未泯也。

功臣賜號。始于唐德宗。奉天之役。虛誕褒嘉。苟悅疆臣。以代爵祿。宋神宗時罷之。至國朝文武並用。名實相稱。居然華袞可光金石矣。

活板自宋慶曆間布衣畢昇始。

鐵斛起于周文襄公。後朝廷下所在通行。賢者作法。不肖者守之。何問君臣之有。

名姓字號

箕子名胥餘。莊周字休。仲雍字孰哉。解者曰。雍。孰食也。梁武帝法名曰羯磨。蘇子瞻一字和仲。嚴光本姓莊。新野人。漢時避帝諱。改莊曰嚴。其妻。梅福季女。福又有女。嫁徐道暉。壺關三老。姓令狐。名茂。

蔡邕父名稜。母袁氏。袁公妹。曜卿姑也。今傳奇作秦氏。

晉牛金之子。逃患改為牢。又改為尞。豈因通瑯琊妃事覺被罪。而子為此計耶。

幸姓甚少。晉書有幸靈傳。近時廣昌有幸節婦。生員李邦植之妻。

元次山之祖曰元亨。字利貞。全用易四字。可異。棄官隱居。年七十六卒。門人私諡曰太先生。用一字。又可異。

唐張儉之兄曰太師。官至太僕卿。典羽林兵三十年。未嘗有過。古之命名者。不以國。不以官。不以山川。今以極品之官為名。殆不可曉。

以古人之名為名。不知者勿論。乃知而故用之。如吳郡陸氏兄弟。厥字韓卿。絳字魏卿。襄字師卿。其義何居。襄原名衰。字趙卿。因奏事者誤字。遂改之。改而又用。尤可笑。

苗晉卿十子。發、丕、堅、粲、垂、向、昌、稷、望、咸、皆與帝王聖賢同。其僭竊者不必言矣。同后稷、文、武、二王亦不避。可異。

范希文少孤。從母適長山朱氏。即從其姓。考之名說。節度集慶軍始更名。還其姓。

暨陶。字粹翁。崇安人。元豐五年進士。初定陶第一。臚唱者以洎音呼其姓。迄不應。乃以次名遞陞唱第。蘇頌云。當以入聲呼之。陶乃出。可見姓之平險亦能誤人進身之高下矣。

劉靜修云。近世士夫多為頑鈍椎魯。人所不足之稱以自號。其說有二。一以矯俗。一附于老氏。後人多效之。然又有自道心事。如近日陶石簣之稱歇。乃真歇也。桀一稱大犧。謂多力。能推動之。故以為號。要見綽號之名已起於桀矣。

稱謂

五代時稱朋友曰周旋人。楊彪稱其妻曰鄉里。

白樂天稱劉伶為酒仙。稱韋蘇州為詩仙。茅鹿門稱韓信、蘇東坡為兵仙、文仙。

范文正稱御史為端公。蓋取臺端之義。今用以稱首揆。蓋端揆之義。

黃幹。考亭先生之壻也。先生行狀出其手。余見其手筆。止稱門人。 【 可見師生之名重於翁壻。】

農丈人

余漢城寅。慈谿人。以古文自負。稱曰農丈人。因以名集。考之張東沙致仕歸。力農倍收。自署曰上農夫。張于余為同郡先輩。余蓋後起效之者。

名字互重

吾郡蔡侍郎名汝楠。字子木。而沈大中丞名子木。字汝楠。沈視蔡為後輩。猶相及。居相去僅三十里。決非有意。其偶合也。亦自可異。

二王改名

正統中翰林編修有王振。司禮太監亦曰王振。振既陷駕土木。王編修恥其同名。請改曰恂。從之。時方有兵事。陞恂大理寺丞。鎮雲南。尋召入為庶子。成化中。編修有王臣。江南買辦妖人亦曰王臣。臣既伏誅。王編修亦恥之。因奏臣名初誤。犯七世祖諱。乞改名舜功。有旨。王臣名乃其父所命。何得犯其祖諱。吏部看詳以聞。於是尚書尹旻等劾。臣名本父命。且授職貼黃已定。輒欲更易。非惟有違父命。抑且煩瀆聖聰。當治其罪。有旨。王臣無故攪。本當治罪。姑宥之。看來前之見許。必以直陳。而後則托言祖諱。文致參駁。不知是閣中所票。抑憲宗英明。自能檢察耶。今則一概批允矣。

呼名

四友齋一則云。趙大周在內閣日。如楊虞坡冢宰、王南岷都憲。大周皆直呼其名。或以為言。大周曰。昔微生畝謂孔子曰。丘何事栖栖者歟。無乃為佞乎。當時人亦稱孔子之名。則我豈得為薄待二人哉。嘗觀雙槐歲抄云。王忠肅自總督兩廣。入為太宰。馬恭襄昂代公總督。後恭襄入為大司馬。忠肅猶呼其名。恭襄未嘗不敬諾也。乃知此事。前輩常有之。不以為異。

楊虞坡為兵部尚書。趙大周方以南吏部郎中陞南光祿少卿。嘉靖四十五年十月。虞坡改吏部尚書。此時大周以侍郎家居。其年穆廟登極。次年吏部題請錄用諸臣。大周與焉。起禮部侍郎。尋掌國子監事。則虞坡已一品。九年考滿矣。此時相見。恐無呼名之體。三年九月大周以尚書入閣。十二月虞坡致仕。相去僅三月。若大周即恃閣臣體貌。公然呼名。勿論虞坡不受。而大周乃狂誕俗人。何以為大周。明年。大周致仕。與虞坡再不相值矣。何元朗與大周相善。極意推尊。不知此語從何處得來。錄之登刻。夫聽言當以理觀。著書立言。何可草草。王鹽山呼名之說。亦未必真。一說曰。馬家、崔家者。近是。

朋友間直呼其名。見于微生高。此亦前輩施之後輩。若等夷爾我之間。恐無此體。故曰。君前臣名。父前子名。非君父之前。自不得概施。鄉黨中直以名呼。聞北方若江右與近地新安有之。然對人而言。取其簡便易明。非坐次彼我直致如此。故稱謂間。老翁之類。誠厭人聽。必欲稱名。非君父不可。或以行。或以字。古之人已行之矣。惟文字必稱名。庶後人觀者易曉。故曰。臨文不諱。

大周起自謫所。改南吏部郎。時周簡肅延為南吏部尚書。謁見。周置席于左。趙拂衣逕出。大言曰。我不知吏部尊如是。杜門不出。聞之當路。改南光祿少卿。始來謁周。周辭不見。趙亦不再往。堂屬自有體。安得有所挾。一切紊亂。夫是非曲直可以抗論。即天子不避。而行坐隨侍之間。即布衣亦有定分。何況堂官。大周此舉。吾未敢以為是也。

南小九卿。除國學外。凡遇大九卿。皆先下轎俟之。至。亦下轎。街次對揖。俟大九卿上轎乃上。大周既轉南光祿少卿。相遇不下。對舉手而已。至今獨光祿用此例。餘則否。

街次對揖

南中下轎對揖之禮。想在前朝。一時相知者偶爾為之。後遂為例。最可笑。最可厭。六科易馬。直前而拱。自成化年間給事中王讓始。因此得與公會。海忠介至南。獨不然。只轎上舉手。然惟海一人行之。諸公不盡爾也。總之。南中優閒。日夕聚會講論。而又路遙。得一遇一揖為快。要未知大體何如。從時、從眾、可矣。